帕米拉驚訝地望著我,然後猶豫了半會,輕聲道:「想要隱瞞身份?」
我淡然一笑,笑地絕美,卻哀戚,「是。」
這也就等同於我將與從前切割,「冰凌」已經消逝,她是個已死的存在,而活下的是……「夜凌」,並且將會接任教宗的位子。
更同於我放棄身為「冰凌」的身份!也同時放棄了與他們的美好回憶。
「不想與他們相認是嗎?」
「是不想,也是不行。」我苦笑道。
即使姑且不論與亞西斯的約定,光看如今的局勢,「冰凌」的出現會成為什麼?未來的王妃?還是先被如今的國王做掉?就我看來後者的機率絕對遠大於前者。而即使是成為王妃又如何?我根本不曾想過、更不願意踏入那地方一步!就當是我懦弱的逃避吧……我現在真的不曉得該以什麼樣的姿態面對亞洛他們。
夢,終究是會醒的啊!他是王子,這點不會改變。即使那段時間多麼美好,他如今已是王儲,已經不能夠再逃避了。
而我……終究還是得離開他們,不可避免。
「但妳卻想接任教宗?」帕米拉質疑地道,直直盯著我,「妳曉得的吧?身為教宗一定會與王室接觸,妳敢肯定他認不出妳?更何況,歷年來皆是政教衝突的情勢,妳成為教宗,將等同於與他對立。」
我深深地閉上眼眸。對立?是對立嗎?我只知道我絕不會做出傷害他們的事,地位對立又如何?
而且……政教衝突又如何?
衝突的本源來自於對權利的眷戀,來自於教宗與國王之間在人民心中的地位。而我根本不屑於這些,何來衝突之有?
所以基本上……帕米拉老頭後者的矛盾根本不會存在。
我輕笑道:「政教不一定就得衝突,我相信亞洛可以將希爾特治理好,我只會是輔佐他的人。而前面的那個問題……教宗找個代言人不成問題吧?也沒人規定教宗就一定得拋頭露面,我只負責暗地的指揮,而表面上只要找個可以信任的代言人發言就沒問題了。」
「呵呵……即使無法相認還是想盡全力幫助他是吧?」
帕米拉突然笑了起來,伸手倒了杯茶,輕輕拿起後,一飲而盡。
「曾經啊,我也有這樣的一個對象。」他睿智的雙眸中藏著笑,但那笑,卻有些許苦澀。
「是現今國王……」他頓了頓,我睜大雙眸,滿是難以置信,他們的關係看來如此惡劣,怎麼可能?
「……的妹妹。」
我白了他一眼。這個時候還耍人!
他看了我的白眼,淺淺一笑,繼續道:「只是她現在已經失蹤了……。」他爾後又輕聲低喃:「呵呵,說失蹤簡直是在安慰自己。」
他突然望向旁邊的落地窗,我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,窗外的巨大榕樹隨著風輕輕搖晃,幾片落葉隨風飄落。
但是他的雙眼,卻彷彿看地更遠。
「權利、地位……誰在乎?政教衝突,呵,僅是賭氣。」
他喃喃地道,我卻聽地意外清楚。
看來帕米拉,他厭惡國王的理由並不為權勢。他或許也跟我一樣,只是為了哪個人,才當上了教宗……
而一當,緊接而來的除了權利、便是壓力,直到死的那一刻。但是他的初衷,他所為的那個人,卻已不在。
我的頭突然被輕輕一敲,回過神,帕米拉的手在我眼前晃啊晃,「笨徒弟,回神了。」
而這雙手,或許也從那刻起,蒼老至今。
我無辜地摸著頭,呢喃著:「誰先出神的啊……」
他的白眉輕輕一挑,沒有回我的話,而是問道:「那妳所謂信任的人,是誰?」
我楞了一下,又隨即回神,無奈苦笑:「沒有……」
這個希爾特,除了他們,我還有誰是可以相信的?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?
帕米拉嘆了口氣,「想要讓妳接下教宗位子還真辛苦……」他撫著前額,搖搖頭。「這樣吧,我給妳半年的時間,讓妳去找妳能相信的人。而教宗的繼承人,我將會在三個月後宣佈。到時如果找不到,妳就好自為之了。」
我輕輕頷首,答道:「我了解了。」
半年嗎……
我正欲起身,帕米拉就突然說道:「妳等等。」
他走出了教宗室,半晌後,他又走進,不過手上卻多了些東西。
……實際上是很多東西。
一整套的涅槃套裝、瑪特套裝,還有一隻波斯頓之鎚、瑪特之鎚。
我微楞地看著一整堆的裝備,嘆聲道:「嘖嘖,不只身上的聖人套裝,連更高等的瑪特套裝也有,你厲害。」
「不過是些古人所遺留下的東西。」他不甚在意地說著,然後將手上一大堆東西全扔給我,「但是和平終究維持不了太久。」
接過質地甚好的裝備,我蹙眉,「這些……」
還未將話語說完,他就率先打斷:「妳瞧瞧妳身上穿的是什麼,別說祭司,說妳是乞丐還比較適合!」
彷彿被大石用力擊中,我尷尬地乾笑道:「沒這麼嚴重吧,你還認得出是我耶……」
「拿去,接下來的世界,光是如今外面的裝備是無法承受的。」他意有所指地輕道。
無奈地嘆口氣,穿上涅槃套裝後,將剩下的裝備一一收入背包中。
「那你……」
他淡然一笑,說道:「都選出教宗繼承人了,妳想我還會在乎嗎?」他笑看著我,輕道:「接下來的事,真正該面對的是妳,到時候我可就作古了,妳還是擔心自己吧!」語閉後,他哈哈大笑了幾聲。
講地這麼豁達……呵……
是不想讓我擔心吧。
而且這老頭!做什麼一直咒自己死!
或許是我的表情變得太難看,他無奈地道:「是真的,當教宗死前的一至兩年間,便會自我領悟一種名為『先知』的技能,以便能選出下任繼承人。」
他輕聲苦笑。
「而這種技能,我還寧願別學到。就連自己的死法、會在何時死去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,最重要的是……」他話語愈說愈小,表情愈發凝重。
「什麼?」
「沒什麼!」他猛然撐起笑容,又道:「快走吧!半年的時間,尋找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是很困難的。」
我遲疑地多看了他一眼,才轉身,離去。
「最重要的是……所看見的不只是自己的命運,還有整個希爾特世界啊!」帕米拉輕輕撫著門把,手卻止不住顫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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