隨風搖「憶」

　　抵在我喉邊的小刀，森冷無比，尖端貼緊我的距離恰到好處，正好就是我一移動，就能瞬間將我斃命的位子。兩手被緊緊團住，力道很大，像是要將我的手骨給捏斷般。

　　「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！」我莫名地笑了起來。抵在我旁邊的小刀很寒；我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很寒；但是我的心，更寒！「瑛姊姊、雲芯……」我毫不理會架在我脖子邊的冰寒，轉過頭，頸間瞬間感到股刺痛，被劃了一小刀，「還有影哥哥、楚森、範笙。」我呼了一口氣。

　　「你們，要殺我？」

　　我雙瞳冷冷地直盯著他們，在一片寂靜下，我的聲音顯得清楚嘹亮。

　　妍瑛改用左手扣住我的手腕，右手不曉得何時多出了一隻槍，直頂著我的太陽穴。

　　「沒錯！我恨妳！我是要殺妳！我就要妳死在這裡！」妍瑛突然在我身後大聲咆嘯。

　　看來妍瑛早就很恨我了吧？對於這個事實我一點也不訝異，她對我的敵意我沒有遲鈍到毫無知覺，更不可能因為她佯裝沒事的笑靨就天真的認為那是錯覺。

　　可是聽到了她毫不留情的厭惡，毫不遲疑的說她恨我、想要殺了我。曾經相處了好幾年的情感，她一聲聲輕柔地喚著凌妹妹……

　　怎麼可能不心痛！

　　緊咬下唇隱忍住情緒，我的右腿瞬間向上直飛，剛好直擊了雲芯抵住我的小刀，小刀翻飛出去。這瞬間我將頭一低，隨之而出的槍聲劃過的我的髮梢。

　　我微楞，她真的……開槍了。

　　彈殼掉落到地面上，我的身子也在瞬間被妍瑛壓到地上，她掐著我的脖子，隨即一把匕首擺在我的肩與頸邊。

　　「妳以為我不敢開槍嗎？」妍瑛的聲音從上方傳來，臨視著我，對我冷嗤，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。「告訴妳，要我現在直接劃過妳的咽喉更是輕而易舉！」

　　她真的……一點也不留情……苦笑著，留情什麼？我看她對我恨之入骨吧？

　　而且我究竟在期待什麼？我心中竟然還期望著絕影會衝過來救我！他憑甚麼來救我？我又憑甚麼能夠讓他救？

　　他們每個人，不論是絕影、是範笙、是楚森、甚至是……妍瑛，都只是組織中的人偶，被操縱的角色。就算是妍瑛對我沒有敵意，最終還是會面臨這樣的局面吧！──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。

　　那我這時究竟該說什麼呢？

　　要詛咒著他們完全不留同伴顏面嗎？還是大罵妍瑛幾句洩洩憤，讓我死前心情舒服些？

　　我淡淡地笑了笑。

　　接著，幾近嘶吼般地吼出……

　　「我希望──你們都能幸福──！」

　　突然間一陣鼻酸，莫名的，眼中變得迷濛。

　　一瞬間，擺在旁邊的小刀一滑，沒有劃過我的咽喉，反倒是滑過臉龐，緊接而來的是流淌的鮮血；一瞬間，腹部一陣刺痛，我隱隱約約看見匕首柄端握住的是雲芯；那一瞬間……我更聽見了某人同樣嘶聲地喊著：冰凌──。

　　匕首似乎被抽了出來，忍著刺痛我發出了聲悶哼。

　　然後除了腹部外，我好像又被力道不一地劃過了幾刀、還是捅了幾下。怪了，到了最後像是麻痺般，說痛又不是很痛，但是被捅了下去、又抽開的瞬間，還是不禁讓我發出了哀號。

　　疼痛似乎停止了……

　　我恍惚間看見絕影的影子在眼前晃動，是嗎？怎麼會分成這麼多個呢？奇怪了不要分這麼多個嘛！頭很暈呢……

　　我想叫他別再動了，卻讓疼痛壓下了我的聲音。

　　最後我彷彿看見他朝著我一笑，便走離我的視線。

　　奇怪了，好像有很多槍聲、刀劍撞擊的聲音，可是為什麼每個聲音混在一起，雜亂的很，卻還是很小聲？

　　在這其中更不乏血腥味肆意流竄，濃濃的鐵鏽味讓我的胃一陣翻騰，甚至感到反胃。

　　呵，我明明是殺手的啊！竟然無法適應這種味道！

　　而且這裡雖然是學園死角，但在這種地方大開殺戒，也太囂張了吧？

　　「組織……分歧…………留……冰凌……殺……。」

　　這是範笙的聲音？應該是吧……這麼清冷的聲音，不是他是誰呢？可是為什麼聽在耳中，卻斷斷續續的？

　　突然，視線被一大塊黑影給擋住。

　　哪個鬼傢伙啊，牛頭？馬面？我呵呵一笑，還是死神啊？

　　「你們帶她走，不准讓她死！」

　　熟悉的聲音從那黑影傳出，這是……莫炎？他不是組織的人嗎？為什麼會說不准讓她死？她是誰，是我嗎？

　　身子猛然騰空，我努力想集中焦距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，卻還是模糊一片。放棄了和雙眼搏鬥，我緩緩地閉起雙眼，正想要一場好眠……

　　啪！

　　痛……哪個笨蛋打我的臉啊？

　　啪！啪！啪！

　　別太過分了啊！竟然給我三連打！

　　「不准睡。」冰冷的聲音傳出，我不由得一股寒顫。

　　嘖！但別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睡、覺。

　　「冰、凌！妳、想、死？」一個字一個字都鏗鏘有力，而且還在我的耳邊大吼，弄得我的耳朵好像開始嗡嗡叫了。

　　硬撐開眼，見到的是就算丟冰庫也不一定比他寒的臉。

　　……是楚森。

　　「其他人呢？」

　　我張望起四周，樹林、竟然變成了樹林，蓊鬱的蒼翠森林，鳥鳴在四周嘰嘰喳喳，甚至還有風拂過所帶來的樹葉摩擦聲。

　　「等一下就來了。」他仍舊寒著一張臉，不過環抱住我的手臂還是有著一點溫暖。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按壓著我腹部最深的傷口，不讓它繼續流淌下去。

　　用了全部的精神忍耐疼痛，我逼自己騰出一些力量問道：「怎麼是你？」

　　「我跑的最快。」

　　我暗自撇嘴，這倒是。之前剛訓練時，我才跑到一半的量時，往旁一瞥就已經看到他在旁邊納涼，而且似乎還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。

　　「其、其他人呢？」

　　「擋。」他簡單扼要地回答。

　　「不是要殺我？」

　　我似乎看到他皺了皺眉，「講話死更快。」然後才回答我：「我們沒打算殺妳，有也只有妍瑛。」

　　是、這樣的啊？……這麼說表示妍瑛是以她自己的意志想殺了我。

　　而非組織的命令。

　　我悄悄揚起苦澀的一笑，看來……

　　妳果然是真的很恨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