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了好久好久,宛如隔世,我才從清風中聽見絕影他淡然的話,「凌妹妹,妳這是同情嗎?」
我咋舌,完全說不出半句話來,心更是被重重地敲了下去,暗罵起自己,這種同情……對絕影更是種傷害啊!他需要的不是我的同情,而是我的真心。
「罷……若有機會逃出組織,就去玩吧。」隱隱約約中,我似乎從模糊一片的景象窺見他苦澀的笑容。
我無語。或許我這時做任何的反應對他來說都是殘酷的。
「先休息吧。」範笙腳步停了下來,對我們說道。
絕影將我放了下來,靠在樹幹旁,而我則輕閉著雙眼,假寐著。
其實除了腹部最深刻的傷害外,其他的傷並不算太大,只是零零總總加起來也算不輕了。而臉頰則被意外地劃上幾刀,即使好了還是有些疤痕吧?用手托著臉頰,我苦笑著。
依照感知,微微感受到溫度偏低的涼風吹過,時間應該已經入夜了。
我們五人各坐在不遠的五個角,沉默著。不吃飯對我們來說並不算什麼,依現在這種情況還是在一起會比較安全。
只是無聲的靜謐卻讓我難受,像是兇猛的野獸在旁虎視眈眈一樣,這種氛圍直讓我喘不過氣。
「那個……」因為我的出聲,讓其他四人的視線都放在我身上,只是那其中有些閃躲、或是異樣的情愫,我無力去分辨。「範笙,你知道組織中為什麼會意見分歧嗎?」
他聳聳肩,淡道:「查不出來。甚至連妳從何而來,都沒紀錄。」
我微楞,一般人至少都還會紀錄著是被誰賣來的,還是從哪撿來的,而我竟然是──空白?
連從何而來都是片空白嗎?
有種很淒涼的感覺。
撫著胸前唯一的項鍊,很冰、很冷……
「來了!」楚森猛然一喊,喚回了我的思緒。
我正要站起,腳卻不聽使喚地發軟,正要再度與地板做親密接觸之際,有人拉了我的手。
……是妍瑛。
她將我的手搭載她的肩上,二話不說的扶著我逃。我卻不放心地回過頭,發現好幾個身影在纏鬥,心底有些悶不過,硬是止住了腳步。
「凌妹妹?」妍瑛驚訝地轉過頭,連凌妹妹也不小心叫了出來。
「他們是來殺我的吧?就讓絕影他們為了我在那賭上性命,我做不到!」我生氣地吼著,要我做這種拋下人的事我做不到,尤其是他們正為了我在拼命!
「那妳回去想當絆腳石?」妍瑛的語氣一瞬間變冷,「妳這種傷能幫上什麼忙?妳想回去讓他們分心,為了照顧妳?」
我默然了,正打算妥協的我卻斜角瞥見了一生永難忘懷的景象。
「絕影────!」
鳥獸群飛。
原需要他人攙扶的我,不曉得哪來的力量,硬是踉蹌地狼狽奔回。
直入心臟……一把匕首直直插在絕影的左胸,在那匕首旁,滲出了鮮紅色的鮮血,流淌著,猶如我的淚水般,再也無法喝止。
他原本紅潤溫和的臉頰此刻直餘下蒼白,在一片混亂,他細聲呢喃著:「在希…………等……你。」
我著急地俯下身聽著他破碎的音,「在希望裡等我嗎?是這樣的嗎?」淚水仍不斷地下滑,落到了他的臉頰,沾濕了他的唇、他的鼻、他的眼,我抓緊了他的衣服,仍然忍不住、止不住……
是誰說想一直守護著我的?誰允許你這樣離開的!你這個騙子!騙子!大騙子──!
「冰凌!」
聽著急迫的聲音傳來,我毫不猶豫地抽出匕首,格擋住左前方飛來的暗器。
〝叮拎〞一聲,看著八成塗上毒的銀針,我站了起來。
「想殺我,是因為我是個不稱職的殺手嗎?」一瞬間,淚水乾涸,我冷冷地輕笑著,聲音不大不小,正好可以傳遍這小範圍。我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另一派的某個殺手眼前,無視了他驚訝的眼,我笑道:「看來今天,我得稱職一下了。」匕首俐落地刺入他的心臟。
完全無視了痛楚、忽略了幾乎不能動的疼痛,眼前的黑衣人就像螞蟻一樣,輕輕一捏就死了,任我玩弄、任我蹂躪。
刺入、扭動、拔起,鮮血噴出。
麻木了……甚至連自己在做什麼……也分不清了……
直到殺了最後一個,撲鼻的血腥味迎面而來,喚醒了我的意識。
只知道……全身沾滿了鮮血,匕首上的血順著邊緣順滑下去,滴落……還有,我最厭惡的血腥味……
舉起了右手,透過月光,清楚看見鮮血在我手上,刺鼻的鐵鏽味濃的化不開,我卻平靜不起半點漣漪。
如今殺了這麼多人,我竟一點也沒害怕、一點恐懼感也沒有。
這就是絕影先前拼了命,努力守護的我?
「哈哈哈哈哈──!」我大笑,聲音卻撕裂心肺般悲愴。
他的守護成了什麼?如今我的雙手沾滿鮮血又是什麼?
原來我也是個冷酷殺戮的人。
「冰凌……」他人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,我聽而不聞。
是誰叫的都不重要了吧?
無意識地勾起了嘴角,寂靜的夜,我的心千瘡百孔,卻哭也哭不出來了,剩下的只有笑。
卻笑得可悲……
「回組織。」聲音很飄渺,但我相信其他人聽得一清二楚。
夜風下,我憶起了第一次的任務,他帶著我的模樣、令人安心的背影。如今也都在這夜風中消逝……
報仇!
為了報仇,我要活下去、並且回組織。
為了絕影,我要玩希望,等待必定會失望的希望。
為了他這個……
不是我戀人,卻是我最重要的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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