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清楚,沒退路了。若我不瞭解他的實力的話,我絕對會試著用盡各種辦法脫逃,但是此時此刻我很清楚,不論我怎麼掙扎都沒有用。
因為他可是第一殺手──夏勒啊!
跟我這種半吊子殺手,完全是不同的層次。
「凌,轉、過、來。」他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字地道,彷彿是刻意壓抑著那即將要爆發的怒意。
但是我卻還是沒勇氣轉過身,我將頭靠在樹幹上,凝視著腳邊的雪,被一滴滴的水給沾濕,「夏,當作沒見到我,好嗎?」
下一刻,我根本還來不及反應,他就硬生生地拉過我的胳膊,強迫我面向他,他卻愣住了。
見到那熟悉的妖媚臉龐,彷彿讓人深陷其中的墨瞳,我真的……淚水更像是永無止盡地不斷淌出,彷彿永不終止。我卻笑了,挾藏著濃濃的哽咽,我硬是笑著,「就、就跟你說……當作沒看到我,就不會嚇到了嘛!何必呢?」
他冰冷的指尖卻輕輕撫上了我的臉頰,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冷,反而好溫暖、好溫暖,淚水更是肆意地竄流。他輕輕地將我擁在懷中,我埋在他的胸口,悶聲說:「夏,答應我,好不好……」
他的指尖輕輕撫著我的髮,很輕、很柔。
「理由?」他清冷的聲淡淡地說,怒意似乎已經消散了。不過他卻強迫將我的臉面對他,我硬是掙扎,他也不得不放棄,我還若有似無地聽見了他的低嘆。
「我……已經沒有退路了。」我字字清晰地說,是說給他聽,卻更像是說給自己聽。
沒錯,打從答應了帕米拉老頭成為教宗的瞬間,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。若我懦弱地退縮,對於整個希爾特世界不曉得會起多大的作用。
即使我很不想承認,很想忽視,但是帕米拉老頭的生命就快到達終點的事,是事實。我很難解釋這種心情,從剛開始與他互相利用,到最後培養出真正的情感。直到如今他對我說,他就快死了。這種心情,真的很複雜……
若我拒絕接下教宗的位子,那麼這個位子會變成什麼樣?後繼無人?還是被哪個不知名祭司給繼承?甚至是被貝里教徒給搶去,我真的無法想像。
緊接著亞洛要面對的是什麼……我更無法接受。
還有暗中潛伏的貝里教徒,愈發緊張的局勢,這些全都無法再坐視不管。而身為帕米拉老頭徒弟的我,恐怕是目前最瞭解情勢的了。若我還是選擇拒絕,會變成怎樣?一團亂麻?甚至被瘋狂的嚕啦族給毀滅?
若真的要演變成如此,倒不如由我接下教宗,成為亞洛的助力──這就是我願意接下教宗的原因。
「退路?妳想做什麼?」這次夏勒這次真的施力將我面向他,一點也不顧我的掙扎。面向他的同時,我見到他的眸中竟然藏著驚恐。
呵……我竟然能讓第一殺手驚嚇到啊,這是不是也算一種技能?
「我要成為教宗。」我肅然道,看著他轉為驚訝的眼,我暗自嘆了一口氣。「沒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了。」
「妳……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!妳想要背叛……我們?」
他字字句句猶如利刃,劃破我的心頭。我握住拳,隨著他難以置信的雙眼浮現出幾不可見,卻確確實實的受傷神色,內心同時燃起一股怒火。
二話不說,我朝他腹部揍了一拳。
完全沒有任何保留地施了全力,也只是讓他微微吃痛地看著我。我卻一點罪惡感也沒有。
一點也沒有。
「你這笨蛋!」我怒吼出聲,卻在同時感到莫名的鼻酸。
為什麼他會這麼輕易地就質疑我?質疑我的忠誠?甚至是認為我會……背叛?
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?
「妳……」或許是瞧出了我眼中的霧氣,他顯得有些無措。
我又揍了他一拳,不過這次卻是軟弱無力,根本沒有施上勁。「我再怎麼樣也絕對不會懷疑你和洛!絕不!」這次夾雜著些微的哭音喊出,他卻只是愣愣地瞪著我,沒回話。
我默然流淌著淚,淚水沾濕了顏,卻不足以宣洩我的怨。
好半晌,他忽然伸出手,冰涼的觸感撫在我溼熱的臉頰上,他墨黑的雙眸意外的溫柔,「妳果然還是凌,這點,永遠不會改變。這次,我才是笨蛋。」
沒想到從前老是五句三句不離開損我的夏勒,此刻竟然承認自己才是笨蛋了。
我笑了,破涕為笑,「你也知道,終於承認了。」
夏勒的眉輕輕往上一挑,眼中再度回復了那種清冷,「再怎麼笨也不會比妳笨,想讓人不擔心,卻總是惹麻煩讓人操心的傢伙,有資格說?」他突然眸中一動,像是閃過了什麼,「那妳為什麼不讓亞知道?妳知道他有多痛苦嗎?妳……」
我笑容霎時僵住,不願再聽下去,閉上眸,我打斷了他的話,「你認為我很好受嗎?」
「好,那妳說。」他的眼中又再度失去了溫度。
我卻硬是與他對視,硬是將心中的一絲懦弱驅逐出,「我說我得成為教宗,非當不可!那麼你想我能上得了檯面嗎?」不待他回應,我繼續道:「我得斷絕所有一切讓其他人認為我還活著的可能,否則當他們知道我還活著,他們就會想盡辦法讓我──死。所以我得隱身幕後,不讓他們有任何我還活著的猜測。」
「那與亞洛又有什麼關係?」話語中更是冰冷地刺人。
我輕輕撫著小拇指處,伸到他的眼前,眼中決絕又絕望,「這是禁制。我,只要與亞洛相認!亞西斯就會立刻知道,我沒死!──這就是原因!」
夏勒的眼神冰冷的駭人,他猛然伸手一抓,抓住我的手腕,「那麼妳就想用遠藏於幕後?永遠……在一旁看著亞洛、永遠不相認?」
「……」一陣沉默。
逼著自己,將辛酸往肚裡吞。
「是……」我聲音沙啞,連我自己也很不想回答這種話。
夏勒的眼神突然一變,「所以,只要當妳的出現,不再成為牽動局勢的誘因就行了,是嗎……」
「……你……」頓了許久,我卻說不出半句話來。像是臆測到了,卻不願往那方面去想。
「妳不會永遠只在幕後的,逍遙遊……絕對不會散的。」夏勒深深地說,彷彿誓下了諾言般的沉重。
這有可能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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